圆秋

雾里看花没有发生任何事

【盾铁】关于家

四则。

1、【平凡午后】

他迷迷糊糊地从工作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也没有想到开口问问Jarvis。外面看上去像一个下午,阳光毛茸茸地斜射进屋子里,正好照在他穿着拖鞋的脚上,留下一道暖意。

他拖拖沓沓地往前挪动,仅剩的一点意识张牙舞爪地叫嚣着对咖啡因的渴望。唔,厨房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打了个哈欠,磕磕绊绊地绕过餐桌。

“不,没有咖啡。”

他困惑地停下,转头去看身后的人。女特工裹在一身毛绒睡衣里——这可不常见——手指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搭在他的肩上。

他嘟囔一声,无意识地撅起了嘴:

“我会昏倒的。”

“那就去睡觉,”她叹了口气,几乎是宠溺地抹去他脸上的一小块污垢,“你忘记Steve怎么说的了?”

哦,Steve。

他的大脑迟缓地运转着。

“Steve出任务去了。他昨天在我们的服务器里说的,你没听见?”

昨天。他们的服务器。他费力地集中了一丝精力。那时候他可能在改装盔甲,或者随便什么。该死的,Jarvis为什么不提醒他Steve有留言?他怎么会错过Steve呢?

“没有抱抱熊了。”他小声咕哝,垂下头去。

“对,没有抱抱熊了,”女特工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只是今天。现在快去睡觉,我和Bruce会弄点晚餐。”

他“唔”了一声。“就睡着沙发上,”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看起来很暖和。很多垫子。”

“这是你的房子。”她耸耸肩。

他缓慢地挪腾到沙发前,放任自己倒下去,头压着一块靠垫。这显然是Clint看电影的时候抱在腿上的。他软绵绵地抬起手,弹掉一些上面的饼干碎末。Natasha在厨房和谁打着电话,声音飘飘忽忽地传进Tony的耳朵。

“嗯……他已经睡了。……没事,你不用着急……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是Steve。他又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意识渐渐沉入黑甜的梦境边缘。

“嘘,小点声,Tony在睡觉。”

“啊哦,他在睡觉?真是个奇观……他睡在我的垫子上,我刚刚还用来放过脚……我需要告诉他吗?”

“闭嘴。”

“今晚我们吃什么?”

“那你要去问Bruce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出门——”

“别管Bruce了。我们出去买吧。”

他在梦里哼了一声,带着愉悦的尾调。他们的私人服务器,他们的客厅,他们的晚餐。

他们的。家。

他会做一个好梦。他会被枫糖浆的甜香唤醒,接着有人会回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2、【梦醒时分】

Tony半醒过来的时候,目之所及是一片黑暗。他动动手臂,真丝床单上冰冰凉凉,只有身下残余着自己的温度。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的呼吸声,一丝寒意慢慢爬进了他的心脏。

“Jarvis?”他尝试着开口叫。然而没有人应答。

他捏紧拳头,意识在黑甜的梦境边缘挣扎,一些破碎的画面开始涌入他的脑海。漆黑一片的山洞,鼻尖萦绕着污浊血腥的气息;胸口被利器生硬地划开,汽车电池;太空,无边无际的黑色,身后关上的传送门……他伸出手去,抓到的却只有带着凉意的空气。巨大的恐慌与寂寥瞬间淹没了他。他慌乱地攥紧胸口的衣料,意外地发现那下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伤口,没有反应堆,只有平整光滑的人造皮肤。

反应堆去哪了?

另一些蛰伏已久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他听到金属狠狠磕进反应堆里的脆响,他感到刺痛,仿佛极寒之地的雪子一捧一捧地摔打在他的皮肤上。Tony急促地呼吸,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仅存的一丝清醒挣扎着将自己与梦境的碎片撕扯开来。灯光,灯光,灯光……他伸长了手,急切地四下摸索,希望碰到哪怕一个开关。却不想扫过床头柜的时候,被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硬块碰疼了指尖。

那是手机。他想。Tony猛然翻身爬起,颤抖着手按开了屏幕,突如其来的强光晃痛了他的眼睛。一条新信息。他半眯着眼艰难地读着上面的字母。一个一个单词拼起来,让他身体里翻腾的一切突然都归于平静。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次他听见了楼下隐约传来的摇滚乐,男人们激烈的争执调笑,女人高跟鞋蹬蹬的响。

“我醒来的时候你睡得太熟,就没有叫醒你。Natasha他们都回来了,穿好衣服再下去。我去为电影之夜买点零食。S”

他摁灭屏幕,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回笼。温暖的取代了那些寒冷的,蘸着蜂蜜的羽毛在他的伤口上温柔地涂抹,怪兽与魔鬼一同回洞冬眠。

“Friday?”他轻轻地叫。

“是,boss?”

“叫Steve快点回家。”

3、【他们的女儿们】

*
“都说了你这方法不管用,”Antonia仰面倒在床上,踢踢腿把高跟鞋甩得老远,“你要是能用几句话就把他从工作室弄出来,papa也不至于天天为这屁事儿生气了。”

Stephanie欲言又止,叹口气去把她的鞋捡回来摆好。Antonia转过身戳戳她的腰:“不要乱放我的东西,我会找不到的。”

“我这是在帮你收拾。”

“嗨,你说是就是吧,”Antonia坐起来,开始绑头发,“帮我把背心拿过来?上次被你叠起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它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在抽屉第三格,”Stephanie翻了个白眼,还是起身帮她去找衣服,“你说哪天要是我搬出去住了你怎么办?”

Antonia撅嘴:“你不是申请的本地的大学嘛。”

Stephanie把背心甩在她腿上,顺便接管了被Antonia绑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你要背心干什么?坐起来一点,我不好梳,”Stephanie看着她眼眶下浓重的黑眼圈,皱眉,“你不会今晚还要去工作室吧?你忘了昨晚答应我什么了?”

“拜托,别对我发火,我保证今晚按时睡觉,好吗?”Antonia哼哼,闭上眼睛享受姐姐在她太阳穴上的按摩,“我只是去完成你的工作啦,去把daddy拎出来。”

Stephanie疑问地唔了一声。Antonia坏笑两声,伸个懒腰从床上蹦下去,拉起Stephanie的手就向工作间跑。

“等等,你还没穿鞋呢!会着凉的……”

“有地毯要什么拖鞋呀,”Antonia回头吐了吐舌头,“就这么几步路而已。”

*
“Daddy,”Antonia抱起双臂,严肃地瞪着面前聚精会神修理盔甲的男人,“你该去睡觉了。”

“别像你papa一样,”Tony撅嘴,“我以为我们是一边的?”

“在让你睡觉这件事上不是。”

“这事儿世界上除了我没人能胜任……”Tony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呃……”

Antonia笑得眉眼弯弯,朝大厅正中自己做出的第一套盔甲扬扬下巴:“嗯?只有你能胜任?”

“……你不懂我对这套盔甲的改进的。”

Tony徒劳地挣扎。

“Friday会告诉我的。对吗Friday?”

“为您效劳,小姐。”

“看吧,”Antonia走上前去,从Tony手里抽出扳手,“现在,daddy出去吃饭,我来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Tony还想反驳什么,被Antonia一记眼刀顶了回去:“不然,papa,姐姐和我都会很生气。”

Tony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挠挠头,咕哝着什么“女儿大了”,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Antonia看着Tony真的进了电梯,才向Stephanie比了个胜利的手势。Stephanie在她向盔甲努嘴的时候就猜到了交换条件是什么。她无奈地笑笑,转身上楼去,帮她的妹妹把晚餐端下来。

4、【安东尼】

安东尼这个名字,应当是给那个徐步于金红暮光下,抱着一纸袋还热乎乎的面包往家去的男孩;应当是给那个逆着呼啸的寒风迎着砸在脸上生疼的雪粒子,把头微微缩在围巾里,手上捧着一杯温暖咖啡的男孩;应当是给那个在自家花园里折下一朵玫瑰花,弯起嘴角吻去上边粘着的透明朝露的男孩。安东尼,这个一听就让人与温暖挂上钩的名字,一听就让人与柔软挂上钩的名字啊——怎么就给了他呢?你疑惑了,那个有一身硬邦邦钢铁盔甲的斯塔克,那个抱着双臂倒豌豆一样说着些不讨人喜欢的话的斯塔克,那个总是紧紧抿着嘴角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斯塔克?

但是你抬起他的头来,看看那双眼睛——安东尼这个名字还好给了这样一个男人。给了这个一有人带着关心靠近就警惕地竖起满身的刺缩在壳里观察的斯塔克,给了这个用不讨人喜欢的长句子掩饰自己的关心与自责的斯塔克,给了这个尽自己所能保卫所有人事后又轻描淡写带过的斯塔克,给了这个有着钢铁盔甲,有着比他的盔甲更坚硬的伪装,却有着异乎常人的柔软心脏的斯塔克。

于是你叹息了。哦,安东尼…亲爱的安东尼啊,那你能遇到一个能脱下你那用鲜花、聚光灯、钞票包装的躯壳,小心翼翼地保护起那颗上面已经刻下几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的柔软心脏吗?然后你看见了他,那个从过去走来的男人,那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男人,那个唯一能精准地撕开安东尼的面具,看看他不安恐慌的灵魂的男人——他们争吵,他们大打出手,他们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无法治愈的伤疤。但是他们竟然还能在下一次、下下次、千千万万次之后,毫无顾忌地、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里。他们在经历了起起落落,看过万水千山,无数次的抵背出生入死,又无数次的伤害原谅后,坐在高楼上,望着他们拼了命拯救的城市,相视一笑。然后他就是安东尼了。你看着眼睛里都透出暖融融的光芒的斯塔克,想道——他是安东尼了。

也许数年后的一天,你会在史蒂夫的小公寓里看见安东尼踩着裤脚拖拖沓沓行走的身影。那应当是一个枫叶片片飘落的秋日午后吧。安东尼站在窗前,一头棕色卷发乱糟糟地堆着,手上还捧着杯暖乎乎的咖啡。然后你意识到,这样的他,完完全全就是你对安东尼这个名字所有的幻想。因为父母的死去,他在安东尼的外边缠上一层厚厚的布,把自己变成了斯塔克;但是布还不够坚硬,所以他在斯塔克的外边又堆砌起了一座工作鲜花名誉铸成的高高城墙,把自己变成了托尼斯塔克;因为世界需要他,他在托尼斯塔克的外边建造了一套盔甲,把自己变成了无坚不摧的钢铁侠。但是有没有那一个人愿意看到安东尼呢——谁愿意拨开托尼斯塔克竖起的满身的刺,看看里面的安东尼呢。

然后你看见了——史蒂夫推开家门,翘起嘴角走向窗边的他,从背后揽着他的腰,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也许是阳光绵绵地打磨了他的轮廓吧,托尼斯塔克身上的那些刺儿似乎全部都消失不见了。他只是勾下史蒂夫的头,更深地陷进这个吻里面去。

你释然地笑了。

哦…安东尼呀。你看着那个这会儿正和史蒂夫调笑拌嘴的男人,柔软地叹息了。

安东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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